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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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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(5)

“味道一般。”白烏安提著清洗幹凈的瓶子上門,把江在水從客房拎到了包廂,然後賴在一邊懶洋洋地看著她做氣泡飲。

江在水出離憤怒了:“那你還喝!”

“沒說完呢。”小少爺打開用來還禮的糕點盒,往她那邊推了推,“雖然味道一般,但口感很新奇,你們還挺會享受的。”

“那是。”江在水勉強原諒他的出言不遜,拒絕了糕點,“我沒手拿。”

站在一邊的祝江臨自然道:“我幫你拿著?”

江在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,“謝謝,不必,你自己想吃就吃。”

白烏安看熱鬧不嫌事大,把回禮拉回來自己拿了一塊,吃得津津有味。

氣泡飲倒是不難調配,制作繁雜主要體現在前期的材料準備上,江在水把做好的新飲料倒進那珍貴的琉璃瓶中,還給白烏安,又拿了一串洗好的葡萄開始剝皮。

祝江臨掐了個除塵訣,然後從她手裏拿過葡萄,剝了一顆,擡頭問:“放到這個碗裏?去籽嗎?”

“是這個碗……去籽。”江在水端著手擰著眉,試探道:“你要幫我剝?”

“顯而易見。”祝江臨低頭開始剝葡萄,好像他做的是一件多理所當然的事,漫不經心道:“你先去洗洗手,自己拿點心吃。”

白烏安總覺得自己的點心被借花獻佛了。

但他又挑不出這話的毛病,更不可能去幫忙剝葡萄皮,於是一揮手:“我讓我家侍衛來幫你剝。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江在水連忙制止他。

好好的心情,她可不想被兩位門柱子給毀了。

她起身去洗過手,探頭叫了個小二把水換了,又坐回來,托著腮看祝江臨剝葡萄。

龍神大人心是黑的,皮相卻好看的緊,尤其一雙手,線條流暢,修長有力,葡萄的汁水從手指間滴落,留下一道淺紫色的印子。

他將葡萄皮剝下一塊,手指一擠一推,完整的葡萄就落進了陶瓷燒制的青花碗裏,又手指一勾,籽便被術法帶離了果肉中。

“你還挺熟練的。”江在水讚賞。

祝江臨輕笑了一聲,沒回答。

江在水無所事事,隨手挑了塊長相精致的點心,邊吃邊走神。

祝江臨自從昨天尋回第二份記憶後,就顯得不太對勁。

多大的變化倒是沒有,但在一些細節上,讓江在水有了一種自己在被照顧的錯覺。

她看了一眼逐漸堆起來的葡萄。

……不,顯然不是錯覺吧。

江在水奉行的處事原則一向是有話就問,畢竟憋著疑問對自己的身體不好。不巧的是白烏安這小子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樂子,她沒法問“你昨天恢覆了什麽記憶啊”這種顯然有古怪的問題。

她把嘴裏的點心咽下去,就聽祝江臨問道:“這些夠了嗎?”

江在水一掃,發現神不愧是神,效率實在驚人,她吃塊點心的功夫,祝江臨已經把一串葡萄都剝完了。

不知為何,總覺得他剝葡萄的速度是根據自己吃點心的速度調整的呢……

“夠了夠了。”江在水拍拍手,拿過帕子擦掉點心屑,摩拳擦掌,“接下來是大顯身手時間!”

祝江臨配合地點頭讓出了舞臺,洗手之前不忘捧她一句,“大小姐請上座。”

江在水甩了甩手,悄悄瞥他一眼,低聲問白烏安,“我要做葡萄酥山,你吃不吃?”

白烏安心思剔透,聽出來她是怕自己這少爺脾氣嫌臟,惹那位散修不高興——雖然依他看來,他吃了這碗酥山那散修才更不高興——於是“善解人意”道:“不吃,看起來和府裏做的沒什麽區別。你那氣泡飲是用什麽調的?”

江在水警惕道:“這可是我獨門秘方,不傳外人的!”

——這東西用的材料太雜,白少爺知道了鳴天鼓上訴她下毒怎麽辦。

“誰稀罕你的配方。”白烏安嫌棄道,“我看成品的關鍵也就是最後那點藥粉,那我要是把藥粉倒進酒裏,酒是不是也能變個口感?”

“應該可以吧。”江在水沒試過,有些不確定。

白烏安拍掌:“那我買壇和光釀,你現場幫我試試。”

江在水也很好奇,剛要答應,又轉了口風:“行……不對啊,我給你氣泡飲就是為了勸你少喝酒的啊。”

白烏安嗤笑:“你真以為你這點氣泡就能跟酒比啊?說了幾遍了我是喝不醉的,我爹娘都不管這個,你瞎操心什麽。”

祝江臨洗完手回來,溫和道:“是啊,小友何必管他死活。葡萄放久了就不好吃了,不如先把我的葡萄酥山做了。”

白烏安現在確定了,這人就是對他有敵意。

他扮了個鬼臉,出門叫侍衛給他買酒去了。

江在水倒也不是真操心這小少爺的身體狀況,只是出於淺薄的友誼提醒一二,既然對方不在意,她也沒什麽所謂。

她揭了一邊盒子上的水凝符,有技巧地彈了彈盒底,嘩啦啦倒出一大海碗的冰來,分了一半去給葡萄保鮮,又將另一邊放回盒子中,拿了個新的符紙貼上。

這回輪到祝江臨旁觀,他問道:“酥山是什麽?”

江在水奇道:“原來你不知道嗎?”

剛剛看他一副熟稔模樣,她還真以為這龍手眼通天,來人間沒多久就上知天文下知夏季特色小吃了呢。

她有些好笑地邊做邊解釋:“酥就是羊奶酥,用羊奶同黃油混在一起,加些白蜜,融合成又軟又不易塌陷的形態,堆起來冰鎮,形態似山,就叫酥山。”[1]

祝江臨心說現在的凡人真是越來越會享受了,面上卻不顯,只問道:“那你的葡萄要往哪裏放?”

江在水正在融化羊奶酥,聞言道:“當然是放進酥山裏,我試過把水果和冰塊一起搗碎與酥山混合,感覺更好吃了。”

祝江臨瞥了眼那黏黏糊糊的羊奶酥,抿了下唇,覺得自己的葡萄真是白剝了。

羊奶酥做好,江在水把留下的一半冰塊搗碎,鋪了兩個碗底,又將其它材料依次混合放好。

白烏安也正好提著一壇子酒進了屋。

他以己度人,給了室內兩人充分的私下相處時間,在室外等著侍衛買回酒才敲門回房,自覺仁至義盡。

結果進了門,還是被祝江臨若有若無地排斥了一番。

——別問怎麽感覺到的,問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氣場。

白少爺今天脾氣出奇得好,什麽也沒說,借了江在水的冰盒與水凝符重新制了一盒子冰塊,抱著藥粉與自己的酒自己開始研究起來。

修士與神獸都能辟谷,江在水沒怎麽和祝江臨一起吃過飯,還沒徹底看清他嘴刁的特性。

但她也記得僅有的兩次見到祝江臨吃除了茶以外的東西,一次是直接扔了出去,另一次則推給了風襲玉。

於是她三下五除二做好酥山後,多問了一句:“你真要吃嗎?”

祝江臨又瞥了白烏安一眼,揚起微笑:“吃。”

江在水覺得他不像是心甘情願的樣子,擔憂道:“或者我給你乘一小碗嘗嘗?你要是吃不慣,我就留給阿弋……”

游與明一早出診去了,風襲玉跟著去湊熱鬧,都沒見著辰時才上門的白小少爺。

也是巧在江在水今日沒打算出門,否則就白烏安這不聲不響的,隨便就能撲個空。

祝江臨吃口甜品要被她反覆阻撓,嘆了口氣:“你就這麽不想我吃?”

“不是,我是怕這東西不合你胃口。”江在水連連否認,手上再不遲疑,一把塞了過去,“您請您請,不夠吃我再做。”

那倒也不必。

祝江臨有些無奈地接過那一大碗酥山,用勺子盛了些放進口中。

“好吃嗎?”江在水眼睛亮晶晶地問他。

……太甜了,這是放了多少白蜜。

祝江臨看了一眼滿懷期待的小廚師,咽下了嘴裏將化未化的酥山,違心道:“還不錯。”

“好吃就好。”江在水自動把這句話轉化成誇獎,喜滋滋地自己舀了一勺吃。

又甜又冰涼,奶味濃濃,真好吃啊。

既不愛吃甜也不愛喝奶的龍神大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吃,心裏琢磨著角落裏那小子什麽時候能走。

不想角落裏那小子成功做成了一杯氣泡酒,發出了和他一樣的聲音:“江在水,我有些話想單獨問你,能不能讓祝公子先回避一下?”

嗯?祝江臨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。

這小少爺喝酒壯膽是想說什麽?

江在水吃了甜食心情正好,聞言扭頭問:“祝江臨?”

“哦。”祝江臨面色如常地起身,一個清風霽月的朗朗公子手裏捧著碗吃了一半的酥山,十分不和諧地推門而出,多一句廢話都沒有。

他關上門,和門口兩尊門神面面相覷,低頭吃了口酥山。

……葡萄放多了,白蜜都蓋不住,好酸。

江在水總覺得他哪哪都不對勁,但反正之後有大把時間去問,於是先顧著眼前問白烏安:“怎麽了?”

“是我四哥,四皇子容承鏞。”白烏安自己也覺得這問題挺奇怪,“他母後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嗎?正好遇見你,他就托我來問問你知不知道月華宗。”

江在水哪知道這種平平無奇的小門派,她搖頭道:“四皇子若是想了解這個門派,不如直接找來這門派中的門人問問。”

“是吧,我也覺得,四哥怕不是病急亂投醫。”白烏安灌了兩口酒,有意無意地說:“他說他是想念故皇後了,但龍塔最近不知為什麽成了禁地,只能試著找你問問江湖兒女的事跡,憑此勾勒他母後的形象。”

江在水——一個被親爹認證不像江湖兒女的逆子——剛要出聲拒絕,突然意識道什麽。

“這是他的原話?”她問。

白烏安一手端著碗,看著窗外的柳葉隨風而動,應道:“是啊,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。”江在水斂去眼底的一絲懷疑,給自己餵了一大口酥山,冰的一激靈。

她含糊道:“四皇子有求,江泱一屆草民怎敢不從,還請小少爺帶個口信,我們約個時間地點,擇日便面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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